微正则系综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穿越流小说chuanyueliu.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希伯斯搀起“自己”的那一刻,周围腾起一团紫色浓烟,浓烟散尽时希伯斯周围的景象全然不同了。
希伯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计时的布条,已经过了一刻钟。
夜空中繁星闪烁,草丛里的虫鸣此起彼伏。这一次,希伯斯发现自己不能随意走动了,身体也轻飘飘的,整个人像是附在什么东西上的游魂。
他顺着风一路飘到了一间房屋的小窗边。
屋内的陈设并不奢华,但极为整洁有序。木桌、烛台、挂钟、床板。看不见一点多余的陈设。
这是毕达哥拉斯学派普遍的风格。
希伯斯觉得这间房子有点眼熟,但又说不上哪里眼熟,总之不是他家,但很亲切。
直到他透过窗户看见屋内进来的蒙面人。
希伯斯记得,自己被逐出门派的那天晚上,家中来了一个持刀的蒙面人。
那时他在后院打水,膝盖上的伤上了药简单包了包,走路还不利索。他正要回屋,却听见前院一阵古怪的动静。
他提着水桶躲在墙后,看到了一个闯入院中的不速之客。
夜色浓重,那人又拿白布蒙着脸,希伯斯也顾不上去猜那人是谁,直接一桶水泼了过去。
蒙面人跑了,希伯斯当晚也跑了。
希伯斯便是从那时候开始流亡的。
眼下幽灵般的希伯斯飘到了蒙面人的屋子,这屋子他还有些熟悉……
希伯斯浑身一颤。
这几年来,他不是没想过那位蒙面人会是谁。无非是同门中的某一个,或者同门雇来的,又或者——他不想再或者了。不管蒙面人是谁,有人想杀他就是了。
他不是很想知道具体是谁要杀他。
可眼下逻辑神谕的幻境把他带到了这里,不允许他再逃避这个问题。
屋内的蒙面人浑身湿透了,长袍贴在身上,身影莫名看着有些眼熟。他伸手摘掉了蒙面的白布,露出打卷的胡子。可惜烛光很暗,看不清他的面庞。
希伯斯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间屋子他以前是来过的,而且在这里的记忆还算美好,以至于乍的一见觉着亲切。
他试着伸长脖子往窗内探,竟然一整个人纸片似的顺着窗沿滑进了屋内,还因为惯性往前继续飘了一小段,直直撞上蒙面人的背,又被弹回去一小截。
这样飘来荡去,希伯斯竟没有觉得头晕,撞上东西也没有半分感觉,只觉得有股不真实的自由感。
“希伯斯,是你吗?是你的灵魂吗?”白袍人低声惊诧道。
这个声音……是他的老师,毕达哥拉斯!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回避的一种可能。
“你现在肯定恨我,是不是?”
希伯斯也不知自己此刻是何种心情。
毕达哥拉斯望着他在的方向,瞳孔里却是一片虚空,神情里竟有几分茫然的悲怯。
那晚的毕达哥拉斯老师,当真是这样吗?
这是幻境,幻境里的事不一定是事实。希伯斯自我安慰道。
可是还有谁,那样急切地想要杀他?是同门吗?是同门的可能性一定就比老师大吗?
如果站在这里问他的人是否记恨的人是同门,他就会好受一些吗?
尽管希伯斯此刻的身体很轻盈,脑袋却不是一般的沉重。
这里是毕达哥拉斯老师的住所,老师经常请学生们到自己家吃饭,一边吃饭一边探讨数学。
希伯斯记起来了。
恍惚间,他还记起第一次遇见毕达哥拉斯的情形。
他出生于麦塔庞顿一个最最普通的小贵族家庭——也许就比奴隶好上一些,有足够的自由,有公民身份,但是并没有很多财富。
那时他跟着父亲在港口学做生意,只有四五岁。
而那时的毕达哥拉斯在四处游历,刚好就在他所在的港口下了船。
那时的毕达哥拉斯很年轻,胡子留得很长,看起来有股古怪的智慧,站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有些不合群。
于是希伯斯便好奇地盯着他看,直到这位古怪的先生察觉了他的目光。
古怪先生走过来,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问:“小朋友,你听说过几何吗?”
希伯斯摇头,算钱不需要几何,他学的是算术。
“那我问你,如果我给你一根长度固定的皮绳,圈出多大的地就送你多大的地,你会怎么圈?”
希伯斯感到很奇怪,这个人要在港口卖地吗?
不过他还是认真答道:“我会圈一个圆。”
“你答得很好,你有学习几何的天赋!”先生将硬币塞到希伯斯手里,“如果你想学几何,想学数学,就去克罗托找一个叫毕达哥拉斯的人。”
客人笑眯眯地走了,留希伯斯在摊位上发愣。
他是来港口摆摊的,不缺硬币。但他还是悄悄地将那枚硬币藏了起来。
后来他攒够钱去了克罗托,才知道那位古怪先生就是毕达哥拉斯本人。
那时,毕达哥拉斯的学派已经颇有名气,派中弟子也颇受尊重。毕达哥拉斯用教条和规范约束门下子弟,将他们教导成真正的“贵族”。他们在学派里过着数学世界一样规律秩序的生活,也像数学一样追求优雅与美。
而毕达哥拉斯,俨然是秩序的守护神。
希伯斯曾经很喜欢那些秩序,他的同门也是。秩序并没有让他们感到被剥夺了自由,相反,他们觉得自己的思想能够走得更远,他们之间的相处也比其他城邦居民之间更加平等。
毕达哥拉斯收徒不分男女老少,同样,学生里不论男女老少也都得遵守学派的规定。
他们吃在一处,住在一处,每天谈论着共同的爱好和信仰。
毕达哥拉斯为他们建立了一座秩序的乌托邦。
这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希伯斯很感激。
可这个乌托邦在正方形连上一条名为根号2的对角线后轰然崩塌。
希伯斯什么都没做错,又好像成了罪人。
逃亡的这些日子里,希伯斯有时会想,老师所追求的到底是数学真理还是绝对秩序下的完美世界。
他不知道答案,他看着此刻的毕达哥拉斯,很多话堵在喉咙里也问不出口。
毕达哥拉斯喃喃道:“希伯斯……你还在听吗?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我才是那个罪人。但是我不接受!至少现在的我无法接受!为什么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世界会有这种纰漏?我要怎么像我的学生交代?”
“希伯斯,如果最后证明你是对的,请你原谅我。”
鬼使神差地,希伯斯答道:“毕达哥拉斯老师,我不会恨你。”
话音出口的那一刹那,希伯斯自己也怔住了。自己这样一副幽灵形态竟然还能说话?
那毕达哥拉斯老师能听到吗?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原本系在手腕上的计时布条自行解开——只有一半拆解成了流苏,也就是说,只过了半个小时。
又是一阵紫色浓烟。
希伯斯回到了数学神殿。
神游一趟回来,看了那么多难熬的前尘往事,希伯斯却没觉得疲惫,反而像睡足了一顿饱觉,只觉得神清气爽。
低头一看,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也全干了,腰间的麻绳上多了一块身份牌。
逻辑神谕西比尔道:“恭喜,您通过了考验。”
“这样就通过了吗?”希伯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不忘初心、坚持真理,便是通过了考验。”西比尔道,“其实您从第一个幻境出来就已经通过了。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您又触发了第二个幻境。”
希伯斯有些没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您果然是小殿下相中的人,竟能做到放下过往、放下仇恨,已经有几分成神的潜质了。”西比尔继续道。
“请问过了两个幻境和只过一个最后结果有什么区别吗?”希伯斯问。
“有,你已获得额外的法力,相当于一个初级预备神官。你要进殿帮助小殿下,这些法力会很有用。”西比尔道。
怪不得希伯斯觉得自己整个人神清气爽,原来是多了法力。
“好了,小殿下在数学女神的神像附近,我知道你急着去找他。快去吧,数学女神祝福你。”
说罢,西比尔开了个法阵,消失在厅堂内。
希伯斯朝壁画上的数学女神拜了拜,快步向神殿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