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数的信徒：古希腊》转载请注明来源：穿越流小说chuanyueliu.com
神殿殿顶很高，殿内听不见雨水砸落的声音。希伯斯出了主殿，走上一条沿着山坡蜿蜒向上的回廊，这才听见惊雷暴雨声。
乌云已盖过神殿上方的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在狂风中笨重地翻卷。
好在回廊不长，廊檐也够宽，雨水不会飘进回廊。希伯斯拽着被狂风卷起的袍摆，快步走向下一处殿堂。
第二殿比主殿更加宽敞，内壁没有贴金，左右两面墙全是着了油彩的大理石浮雕。
浮雕上的人与兽一半没入殿外阴沉的黑影里，一半被殿内的灯火照亮，倒像是要真的冲出去战斗，去迎接暴烈的风雨。
大概是些往届神官与凶兽斗争的故事，希伯斯没心思细看，直奔正对着入口的地图屏风走去。
屏风上没有画出数学神殿的具体构造，只是大概罗列了几个重要地点的位置，诸如前厅会客的主殿、各位神官的住处此类——当然，阿克索的医馆也在神殿的版图内。
希伯斯在中间偏上的位置看见了一个白色雕像的图标。
他没见过数学女神像，但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图标就是。
屏风似乎感性到他的靠近，所有图标都亮了一下。希伯斯伸出手指碰了碰神像的图标，神像的图标就成了金色。
紧接着，屏风转了一面，露出一个可进入的法阵——跟逻辑神谕出现时的法阵很像。
希伯斯走进去，出来时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天朗气清，完全不见乌云。数学女神的神像怕是有三人高，没有贴金也没有漆色，洁白得不染一丝尘埃。
神像脚下种了一大圈栀子花，香味沿着神像脚下清澈的溪水蔓延开来。
这里有些像神话里的伊甸园了。希伯斯心道。不知这里是幻境，还是神殿内部，或者神殿中间的某个花园？
希伯斯缓步绕着神像走了半圈，瞧见草地上跪着的人影。
乌拉诺斯已将花冠摘下，静静搁在身旁的草地上，棕色卷发分出一束在脑后用红线高高系了根辫子。他身上还是那件红色短袍，但摘了花冠束了发，看起来像个战士了。
听到脚步声，乌拉诺斯抬头与希伯斯对上了目光。
“希伯斯……？”乌拉诺斯脸上闪过一丝惊诧，随后是欣喜，“是你？你怎么来了？”
但这欣喜也只闪过了一瞬，紧接着是担忧。乌拉诺斯从草地上站起来，快步到希伯斯面前，拉起他的两只手上下检查了一遍。
希伯斯也在看乌拉诺斯。减法术士说得没错，神像的力量可以治愈神裔，乌拉诺斯此刻的状态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几乎和两人初见时一样了。
“你还是来了……我早该想到的，幸好你没有事。”乌拉诺斯喃喃道。
“我没事，我通过了逻辑神谕的考验，已经有了城邦公民的身份。”希伯斯解下腰间的身份牌递给乌拉诺斯，“而且，我还通过了第二个幻境，获得了一些法力。神谕说，我现在的法力相当于一个初级预备神官了。”
解下身份牌的时候，希伯斯摸到腰上别着的匕首——他险些不记得这把匕首还在自己身上了。看到这把匕首，他又想起萨蒂尔幻境中的种种，脸上有些发烫。
他把匕首连着一起解下，一同递给乌拉诺斯，补道：“还有……谢谢你的匕首。”
“……它有帮到你吗？”乌拉诺斯看到那把匕首竟有些伤感。
看来乌拉诺斯确实听见了他在萨蒂尔幻境中的求助！匕首肯定也是他用法力打破幻境送进来的。
那乌拉诺斯本人也曾到过幻境中吗？希伯斯有很多话想问，但又不知该怎样开口，最后只道：
“它救了我一命。”
乌拉诺斯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接过了匕首，又将身份牌归还给希伯斯。
希伯斯道：“乌拉诺斯，我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对你说。”
乌拉诺斯看着他，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既然是重要的事情，不妨等你想好了再说。”
“我已经想好了，已经确定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可以再犹豫的了。”希伯斯道，“乌拉诺斯，我喜欢你。无论是战斗还是生活，我都想和你一起。”
“女神像下无戏言。”乌拉诺斯道。
“绝无戏言！”希伯斯马上道，“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发誓，我是真心的。本来我也不信，但后来我发现，‘我喜欢你’这件事就和真理一样。它就在那里，我只是意识到并且承认了它的存在。”
“我告诉你这件事也不是为了向你索取同样的感情。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愿意追随。”希伯斯一口气道。
乌拉诺斯抬头看了看他母亲的神像。栀子花在风中轻轻摇晃，几片花瓣落入溪水中，随着溪水打着卷荡向远方。
“那也请你原谅我，我现在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乌拉诺斯道，“我身为神裔，需要承担保护城邦的责任，随时都要做好为城邦牺牲的准备。”
“没有关系。”希伯斯接道，“不管你是什么缘由，不管你要去哪里做什么，我都愿意追随你。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你。”
“你——”
乌拉诺斯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时接不上来。他摇了摇头，拉起希伯斯的手腕，“算了，先不说这些了。你还是第一次来，我先带你熟悉一下这里吧。”
乌拉诺斯拉这人沿着溪流源头的方向走，刚迈开步子，就觉得哪里有些怪，将手指微微松了松。
希伯斯发觉腕上一轻，连忙伸手试探地勾了勾乌拉诺斯的手心。乌拉诺斯犹豫了一下，抓住了。
两个人牵着手在草地上走着。草地上零星点缀着彩色的野花和喷泉。
“这里是神殿最特殊的地方，叫女神的花园。它是数学女神的神力创造出的异空间。”乌拉诺斯一边走一边介绍，“我和哥哥都是在这里降生的。这里可以听见女神的声音，也是给神裔疗伤的地方。”
“那你刚刚跪在那里——”是在疗伤吗？
希伯斯的后半句还没说完，乌拉诺斯便接道：“我在和母亲说话，可是母亲……没有回答我。”
“女神就是那座神像，没有真身吗？”希伯斯问道。
乌拉诺斯嗯了一声，希伯斯便不再多问。
如此想来，乌拉诺斯其实并没有体会过母亲的怀抱。他的母亲是高大庄严的神像，向她说话也不一定能得到回应。
“母亲其实很少回应我们的。”乌拉诺斯似乎看穿了希伯斯在想什么，又解释道，“我是哥哥和神谕带大的，神殿内和我一起长大的还有一位预备神官，叫阿美西。神殿看着漂亮，但其实很无趣的。后来长大了，我就常常去阿克索的医馆玩……”
希伯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出声回应一两句。
逻辑神谕他是见过的，看起来很神圣，但距离感又太强，总少些属于人的烟火气。至于那位有理数阿斯特里殿下，听乌拉诺斯的描述应该是位温柔严厉的哥哥，但是又太忙碌太威严。
可乌拉诺斯偏偏长成了一位充满烟火气的神，是他们之中最像人的一个。
乌拉诺斯讲起上一代神官的事，说到十五年前的预言。
“我几乎是和灾厄的预言同时降生的。”乌拉诺斯说道，“那时城邦里有人说，我是被女神诅咒的孩子。于是哥哥放话，说我是女神赐予城邦对抗劫难的礼物。”
乌拉诺斯的声音里有些许伤感。
“可是，人们根本不信无理数。没有信徒，我的法力就无法成熟，又该怎样拯救城邦？”乌拉诺斯道，“实话说，我救你，也是为了感谢你在海岸的另一边发现了我的存在。”
“我相信无理数，也相信你。”希伯斯道，“几何工匠告诉我，神殿内会有解决此次劫难的关键，我们一起去找，总有办法！”
“这么重要的信息，哥哥怎么没有告诉我？”乌拉诺斯一下子精神了，“他把我支到这里来养伤思过，说好了有需要我的时候会让我出来，怎么出尔反尔？”
希伯斯以为乌拉诺斯至少应该知道的比他要多，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不过细细想来也合理。阿斯特里殿下不愿让灵力受损的弟弟冒险，正好用思过的由头把弟弟框在女神脚下保护起来。
可乌拉诺斯一看就不是能被框住的人。
“我听工匠大人的推断，说大殿下多半会让阿美西去神殿深处寻找这个关键。”希伯斯道。
“不行不行！神殿深处是很危险的！阿美西还是预备神官，怎么可以派她一个人去？”乌拉诺斯急道，“我现在就要去找我哥，让他允许我一起去！”
“我跟你一起。”
“不，你留在这里，这里最安全——”
“你说了，神殿深处很危险，”希伯斯打断道，“我现在的法力也相当于一个初级预备神官了，可能比阿美西差点，但数学我是会的啊！”
乌拉诺斯原地跺了一下脚，无奈道：“……行！那就一起吧。你连神殿都敢闯，这里也关不住你。”
希伯斯笑。
乌拉诺斯又把匕首从腰间解下递给他：“这个送给你吧，你没有武器，拿着防身总是好的。”
“那你用什么？”
乌拉诺斯眨眨眼：“我可是神殿的小王子，好东西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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