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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散？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称呼？
流浪者怔怔地看着金发少年，还不及回应，那人已经绕过茶几，自然熟络地坐在他身旁，眼看就要来扑上来。
下一秒，一把小巧匕首的刀背，抵在少年的喉结上。
“王...呃，少爷！！”
那些跟着他进来的白奶油们齐刷刷地拔出枪，黢黑的枪口冲着流浪者。小小的待机室登时被剑拔弩张的气氛填满。
“各位先生，别急、别急！”
后台经理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面如土色，抖着双腿侧身靠近，举起怀里的平板电子屏。
“放心，流浪者不会伤害任何人，他体内装有控制装置，只要我向上级申请权限，就可以立即获得他身体的控制权，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不必了。”金发少年朗声喝止。
他缓缓拉开自己和流浪者的距离，那柄匕首没有跟过来。
那双淡紫色的瞳孔里写满讶异和抵触，显然，人偶并不习惯旁人的触碰。但即便如此，他的第一反应也并非攻击，而是防守。
“他并没有伤害我的意图，不是吗？”金发少年冲人偶微微一笑。
按下流浪者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他对自己的随从们摇摇头，“把枪都放下。”
“...少爷，还请您到这边来。”其中一人走上前道，“这具人偶毕竟是失落神明的遗物，是连教定委员会都无法完全解构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妙。”
“讲话放尊重一点。”金发少年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神也变得不悦，“我再说最后一遍，把枪放下。”
等那群人收起枪械，他的神情才稍稍柔和一些，“花递给我。”
站在最后一排的人变戏法似的捧出一束花，交给金发少年，下一秒被塞进流浪者怀里。
“这是...”
“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叫塞西莉亚花，花语是浪子的真情。”金发少年变脸一样换上开朗帅气的笑容，从洁白的花束中抽出一朵，凑上去深吸花蕊，接着递给流浪者，“希望你也喜欢。”
流浪者盯着花，没有急着接，“你是什么人？”
“啊呀，忘记自我介绍了。”金发少年讪笑着挠挠头，坐直身子正色道，“我叫空，是你的五百年老粉。”
...五百年？！
流浪者瞳孔缩紧，他是什么身份？能如此轻松地说出五百年，起码不会是普通的短生种。
他暗中捏紧匕首，冷笑道，“我来斗技场不过三年，你吹牛也该有些分寸吧。”
“我可不是那些只仰慕你实力的事业粉！”空急切地辩驳，“我是真爱粉，不论你是五百年前雷神创造的神谕者，还是如今在斗技场打拳的选手，我都一如既往的在支持你、鼓励你。哪怕你中途有过很不光彩的过去...”
“住口。”流浪者喝道，瓷白的脸颊透着愠色，“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评价我？”
嘴上不饶人，心中却难免慌乱。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居然敢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不光彩的过去，难不成真的知道什么？
不可能，明明在离开愚人众之前，他已经把所有资料都销毁了。
“怎么能这么和贵客讲话？”经理抱着平板挺身而出，“给贵客道歉！”
“哈？”流浪者缓缓抬起头，眼神中藏着几分促狭，“你是在命令我吗？”
“我...”经理顿时没了底气，但也不愿在贵客面前退步，毕竟这是公爵大人特别关照过要好生接待的对象，万一有什么差池，很可能影响晋升路线。
他可不想一直待在地下，应付这群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赚钱工具。
“我想要处理你，只是动动手指的事。你不要仗着自己是金字招牌，就对贵客胡来。”经理指着屏幕，“你应该也不想眼睁睁看自己跪下舔别人的鞋尖，却什么也做不了吧？”
“......”
“阿散！！”
在流浪者动手之前，空一把摁住他的双手，将他摁倒在沙发上。
隔着那一束芬芳馥郁的塞西莉亚花，流浪者震惊地瞪大双眼。他看到空仰着头喝止经理，又命令那群动不动就拔枪的废物们退到门外。
整个过程中，自己都被摁着动弹不得。
真是见鬼了！这个臭黄毛到底什么来头？
“...少爷，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最后离开的人还不忘留下一句慰问。
流浪者气得想翻白眼，究竟谁才像是有关系的那个？
“嘿嘿，阿散，他们都走了，现在没事了。”空压在他身上，笑眯眯地说。
“...滚开。”
空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急忙起身，“呃啊啊抱歉，弄疼你了吧！”
花束在两人身体交叠和摩擦的过程中散开，铺在流浪者身上，像点缀在夜空之上的群星，被空一颗颗摘下，握成一捧。
“对不起，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被我搞砸了。”他垂头说道。
但又很快振作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不过来日方长，相信下次一定比这次强！”
“你到底是谁？”突如其来的抒情，只让流浪者觉得莫名其妙，他更关心此人的真实身份，以及是否对他有威胁。
“我说过了，我是空，你的五百年老粉。”空抱着花束，眼神真挚，“我对你是真心的。”
“......”看来这黄毛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我要休息，你走吧。”他对这种廉价的真情告白并不感冒，言简意赅地下了逐客令。
“诶？那、那好吧...”空并没有被流浪者的态度的激怒，反倒耷拉着眉毛，嘴角下垂，看上去落寞又委屈。
“那...那花呢？”他捧起那束不再完美的塞西莉亚花，眼睛里写满请求，像只期待主人肯定的小狗。
“......”流浪者沉默片刻，一把抢过花，“知道了。
空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立即高兴起来，“既然你要休息，我就先不打扰了。前往别忘记我哟，我们下次再见！”
“谁要和你下次再...”
流浪者话音未落，空已经转身跑向门外。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前，还不忘眨着眼睛和流浪者挥手道别。
简直是莫名其妙！
流浪者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花，在关门声响起的同时，丢进了垃圾桶。
什么浪子的真情...他不需要。
向着另一边通往宿舍区的内门走了几步，他又折返回来，蹲下身从花束中仔细挑出一支还算完好的花。
***
顺着钢铁攀爬架来到更底层的宿舍区，路过人类选手们居住的a区，听到头顶有人冲他吹口哨。
“哟！多稀罕呀，鲜花这种东西在下层区很少见呢！”
流浪者抬头，一位曾经被他打得很惨的拳手正倚着阳台笑得轻蔑。
“只是b区那堆废铜烂铁估计连花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毕竟这种和拳赛无关的事，不会记录在机械生命的程式中。”
他从二楼扔下一枚硬币，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流浪者脚边。
“喂，10点特许券，把花卖给我吧。”他喊道，“反正你是人偶，也没有什么送花的对象...啊！”
方才还在大放厥词的人，此刻捂着额头蹲下身，发出痛苦的哀嚎。
那枚被流浪者掷回的硬币，在他眉骨上方留下一片淤青，距离眼睛只有几寸。
“哼，废物。”
流浪者冷笑一声，经过热闹嘈杂的a区，回到b区。
相较于a区，b区是冰冷寂静的。
比起宿舍，这里更像是一个仓库。机械生命没有基本的生存需求，除了比赛时间大多处于休眠状态，房间里只需要提供维修工具和充能装置。
为贯彻公爵“机械生命也拥有生命尊严”的口号，工会偶尔也会组织集体活动，但内容大多是举重或焊接比赛，奖品无外乎是几罐赞助商提供的润滑油或是机体美化服务，让流浪者提不起兴趣。
他和那些普通的机械生命不同，少了动能与零件的支撑，多了无用的情绪和思想，这个被誉为战斗型机械生命“梦想终点”的地方，只让他觉得冰冷和孤独。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称得上宽敞，右边靠墙摆着两排铁架，上面堆满各种工具箱、奖牌和奖杯。架子旁边，黑黢黢的充能管道口被一条宝蓝色的毯子挡住。
架子对面是两只红色集装箱拼成的床，白色的床单包着几块沙发软垫用作床垫。枕头是抱枕改装的，在原本基础上多塞半斤填充棉，用几块碎布缝好。
剩下的边角料他拿来做了一只棉花玩偶，放在床尾。
玩偶和他的样子很像，蓝色的短发，瓷白的脸颊，只不过穿着一袭白衣，脖颈上还挂着一根小小的金羽。
流浪者将那支塞西莉亚花放在玩偶怀中，爬上小床，蜷缩起身体，怔怔地盯着玩偶发呆。
背对着电灯，他很快就困了。
人偶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喝水吃东西，甚至不许要呼吸。但起初为了融入人类社会，他努力学会了这套人类繁衍生息的本能，也习惯了用休息的方式，驱逐那些多余的心绪。
“阿散...”陷入无梦的沉睡之前，他唤着自己赐予棉花玩偶的名字，“他怎么会...”
知道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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