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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掉落断崖

“楼琼!楼琼!小琼啊!”

清亮的声音让沉溺在梦魇中挣扎的楼琼逐渐逃脱,终于慢慢恢复清醒。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南安礼毫不掩饰的担忧神情,又低下眸子将残存的愁绪掩藏。南安礼像是看不出来似的,还小心询问:“皇上可是做了噩梦?别想了别想了,都过去啦——”

自从大皇女死之后,楼琼总能梦见她亲手刺杀楼玉琳的那日。南安礼很庆幸自己至少了解楼琼是为何难过。

“你压到朕的手臂了。”楼琼瞥了一眼手边。南安礼慌忙退开,楼琼又道:“方才,你唤朕,小琼?以后不要这么叫我。”

南安礼仿佛是被抓住了小心思般地愧疚一笑,明明口中说着知错了,却并没有羞愧的神情,倒显得像是情侣间的玩闹话。

“还好皇上手臂上的伤不严重,不然我又该心疼了。”南安礼说着,帮楼琼将被子盖好:“皇上且好好休息,我与你相约出玩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本就没什么大碍,不过擦破皮而已,朕不会食言。”见南安礼还欲推辞,楼琼上下打量着南安礼,继续道:“换身衣服吧,这身怎好出行。”

瞧着楼琼一脸轻松无事的样子,南安礼也放了心,屈了个膝就小跳着离开,末了在门口,还不忘探头朝楼琼询问:“皇上觉得我适合什么颜色的衣裳?”

“那就……”楼琼望着一脸俏皮的南安礼,脑海里闪过她们幼时于青梅树下玩乐的情形,那时,他爱穿一身青色罗衣,头发用一根乳白玉簪束起,灵动的双眸转悠,如同夜明珠一般吸引人。

“那就青色吧。”

好在重生一次后,这一切她都已经看清了,彼时的南安礼早已不再,后来再次的相遇,那满腹的期待,早该在接触南安礼之后消散,幼时的情谊像是从未有过,她至今不明白,南安礼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簌尘,是否抓住了刺客活口。”

楼琼沉声问出这句话后,从窗户前就闪出了一个人影,“卑职无能,在周旋期间,刺客尽数毒发身亡。”

全都毒发身亡,想想就知道这是柳敏兰保全自身的手段。

“哼,也真够狠心的。”“那柳敏兰呢?”

“皇上英明,柳敏兰的确藏身于村庄,至今不见她从村庄里出来,应是还在。皇上,需要我去将她拿下么?”

“不用。我自有计划。”楼琼起了身穿好鞋子:“我已经嘱咐元真将此屋守好,装作我一直都在这儿的样子,你去柳路良的屋子看一眼他的情况。还是老样子,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没有喊你你就不要出来。”

收拾好后,楼琼抬起头看到簌尘仍然站在窗前,疑惑道:“还有什么事吗?”

簌尘的身形动了,低着头,显得犹豫万分。

在论事的时候,簌尘从来不会这样吞吞吐吐,除非他想说的是私事。

楼琼微微叹气,有些无奈地朝他招手:“进来说。”

簌尘朝旁边看了一眼,应是犹豫着要不要绕到门前进屋,数秒过后,还是推开窗户轻松翻入。

他难得抬起头露出俊秀的面容,楚楚可怜的呆萌表情与他高超的武力毫不相符。簌尘盯着楼琼胳膊上的伤痕:“我一直都在皇上身边,若是当时皇上说一声,我必当不惜性命护得皇上周全,断不会让皇上受伤。”

“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要紧的。”伤口看起来血淋淋的可怖,实际上也并没有多么严重。

可见簌尘还是抿着嘴,皱着一张脸看楼琼,这副表情逗得楼琼忍不住笑了:“放心吧,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而柳家恐怕还以为我被蒙在鼓里。我特意为救柳路良而受伤,只希望他还有点良心。”

原来是特地做给柳路良看的。

“可是,他没有来看皇上,倒是南公子一直守在此处。”簌尘不喜柳路良,没有谁做了皇上的侍君还该惦记着旁的女子,为他受伤根本不值得。

“没有来才正常。”

簌尘不擅长洞察人心,也不爱做人情世故,左右就是觉得皇上不应该为了柳路良受伤,还欲说些什么,外头就有了敲门声,然后是南安礼的声音:“喂喂,皇上我可以进来吗?”

楼琼一个眼神示意,簌尘就迅速翻了窗悄无声息地溜走。

“进来吧。”

南安礼推门而入,青翠的裙摆在他脚踝处晃动,明亮的色彩衬得他整个人熠熠生辉,少年的闲雅与稚气在他身上像是从未消退,一时间让楼琼恍如回到三年前。

他背手站在楼琼面前,满怀期待:“我们去哪儿?就我们两人吗?”

“就我们俩,去了你就知道了。”

楼琼简单披一身冰蓝便服,大步前走,南安礼小跑两步,紧紧跟在楼琼身边。

就他们两人诶!这不是摆明了的二人世界么!

南安礼心里美美的,楼琼不仅在身陷黑衣人围攻之时还要保全他的性命,现在又主动邀请他一同约会!

“发什么呆呢?”楼琼无语地拉着他的后脖子衣领,后者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前面的断坡,再往前走可真就摔下去了,连忙退了好几步路,又差点被沿路台阶绊倒,楼琼刚松开的手又重新拽着南安礼。

“会不会走路?”

南安礼憨憨一笑,立马又打起精神,然后牵着楼琼的衣袖。

楼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迎面是南安礼的笑容,也没说什么了。

刚下完一场大雨,整个世界如同被清洗一般清新,天空微暗已是黄昏,山路泥泞,南安礼走得小心,便忍不住多借力于楼琼,后来走着走着,便从捏着楼琼的衣袖到抱着楼琼的手臂了。

楼琼不说话,南安礼就四处看,看到断崖下的村庄田间的小路纵横交错,绿色遍布满地,心情就欢愉了不少:“谢谢皇上照顾我的心情,受着伤还带我来散步,不会只偏爱柳从侍。”

“你就这么在意我带他出来过?”

“我知道皇上不可能只对我一个人好,皇上是很多人的,我本只想与一人一心一意,谁叫我偏偏喜欢的是皇上,便只能盼着皇上别只顾着旁人忘了我就好。”

楼琼挑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相信:“你喜欢我?”

“当然啊,我一直都这么说的。”南安礼松开楼琼,带着赌气的意味:“怎么柳从侍说的话皇上就信,又是与他谈心又是帮他遮雨的,皇上对我却是半点用心都没有?”

楼琼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料到南安礼生气了,还这么继续走着,突然就发现南安礼没有跟上来,他一个人站在边边上,不自觉鼓着嘴看楼琼,等待她的回应。

南安礼怎么回事,怎么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难对付了?

“对柳路良用心是因为一个人,我承诺了要照顾好他,仅此而已。”

听到这话,南安礼心里头舒服些了,还是看着南安礼:“那我呢?”

“时间不早了,再晚就到不了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了,懂事点。”

南安礼嘴巴一瘪,又紧紧抿着嘴巴,看出来是在纠结。

就这么一会儿的愣神功夫,等楼琼察觉到有人凑近他们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身后灌木丛里动了两下,窜出来一个人,伸出手猛地推了一把南安礼就迅速跑走,楼琼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人的面孔,一咬牙,冲到南安礼身边,伸手却什么也没抓到。

根本没有时间给她犹豫,她直接跳了下去,堪堪拉住南安礼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匕首狠狠扎入崖壁,与石块相撞发出刺耳的当当声,同时还伴随着南安礼的尖叫声。

直到两人的下落逐渐减缓,南安礼才抽泣着停下了尖叫。但当他好不容易镇静下来,抬头看着楼琼惨白的脸,以及再次渗血的手臂,又不老实了。

“琼……皇上,你的手臂手臂……!你快放开我,你的伤口都裂开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我没功夫跟你玩虐恋情深。你要是再动,我整个人都要裂开。”楼琼皱着眉数落了一番南安礼,脚下不停歇地探落脚点。

南安礼:心动dokidoki姐姐好帅!

好不容易借到了力,也只是一块凸起的土块,看起来撑不了多久,楼琼低头看了一眼距离地面的距离,实际上并不算很高,直接跳下去吧。

做好了打算,楼琼迅速抽出匕首,将着力点放在脚下,一手将匕首放在嘴边叼住,另一手猛地一提,将南安礼稳稳接住做公主抱,但还是在落地时扭到了脚。

南安礼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耳边只听到楼琼压抑的闷哼。

他连忙退开来跪在楼琼身边,撕开衣角一块将楼琼的伤口重新包扎,扶着她的手:“皇上,你的脚……”

“走倒是还能走,不过有些吃力。”楼琼收起匕首。两人正琢磨着该怎么办,草丛那头就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谈话声也由远及近。

“我就说我听到了什么声音,真的。”沙哑的声音,听不出年龄性别。

“这年头,还有谁愿意来我们村子啊……”这道声音倒是比较清楚的苍老妇人。

“有人有人!这儿有人!”南安礼连忙应答。

拨开杂草的是一个老妇人,她手上牵着一个孩子,孩子头发有些乱糟糟,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赤脚站在泥潭中。

老妇人看到半躺的楼琼,还有在她身边的南安礼,瞬间明白,啧啧了两声:“伤风败俗啊……”然后扭头就走。

“等等!您误会了,我家……”南安礼羞涩地看了一眼楼琼:“我家妻主脚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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