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柳睡半夜睡得不踏实，起身准备喝点水，半梦半醒间看见屋内神尘的身影。
他孤身静静坐在屋内，看着已经来了许久。
又柳不确定神尘有没有发病，不敢开口叫他。
直到点起灯，对上他的目光，又柳方确定地启唇，“殿下来了多久？”
薛椋泓开口时嗓音微哑，显然很早就来了，“没多久。”
“殿下既然来了，怎么没叫醒我？”
薛椋泓不答，突然道：“你曾说过，给我作画。”
又柳看了眼面前人，确定他是薛椋泓没错，压下心中的古怪，取来纸笔放在桌上。
又柳准备画具的时候，薛椋泓的目光一直落在又柳斜后方。
又柳摆好一切，注意到薛椋泓的视线，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衣柜的柜门微起，红色的袈裟被放置在柜中一角。
“他还是没收。”
“嗯。”又柳看着薛椋泓，他说完后目光并未收回，反而环顾着四周。
又柳心中一紧，神尘发病后便对周遭毫无意识，对于所处环境从不在意，若他发现不对，势必会让神尘清醒。
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若神尘清醒过来，也不会为此还俗。
“殿下，你要看向我，我方能作画。”
薛椋泓闻言收回视线，又柳看出他脸上闪过的恍惚，可也只是瞬息间。
薛椋泓看着又柳手下画纸，笑起来，“分明还没画到我。”
“已经要下笔了。”
入夜后本就安静，此刻又柳笔刷徐徐拂过画纸，发出的粗糙声响，让人昏昏欲睡。
又柳的笔慢下来，薛椋泓一手抵在额间，神尘微微斜靠着手臂，随意悠然。
他还有伤在身，本就该好好修养，又柳不忍心叫醒他。
蜡油一层层堆叠，灯芯渐渐露出。
直到蜡炬燃去一半，又柳放下笔。
画纸上，神尘仗剑策马，马尾飞扬，他立于朝阳中，身姿挺拔，笑容温煦。
又柳看着画，不自觉跟着画中人笑起来。
神尘醒来时看着坐在一旁的又柳，掩下心中诧异。
手臂上传来刺痛，神尘解下他临睡前绑在手臂上的银针。
微笑的刺痛并不能让他从病重清醒，他竟然还是来找又柳了。
又柳看见神尘醒来，不确定现在的他是神尘还是薛椋泓，她试探道：“法师？”
神尘的目光在又柳面上凝了一瞬，在又柳看来便是迟疑。她笑道：“殿下刚才睡着了。”
神尘想知道他们刚才在做什么，便默然应下，不做解释。
又柳抽出桌上的画，拉来凳子紧紧靠坐在神尘身边，亲昵的依偎在他怀中。
神尘身体僵硬，又柳却举止自然，显然是熟悉这样的亲昵之举。
“画好了，殿下看看满意吗？”
神尘目光落在画纸上，又柳画的是他，却与现在的他有不少出入。
明明一直以来与她相处的都是同一个人，但又柳还是能凭想象画出他七年前的模样，在他看来，又柳确实画得与他七年前相差无几。
神尘有些失神，他们二人从前并不曾见过，又柳能画到这种程度，画得不只是她对自己的熟悉，更能说明她对自己的了解。
“殿下不说话，就是满意了。好了，现在殿下平衡了吧。”
“平衡？”
“是啊，殿下不是因为我给法师画了一幅画，才吃味让我再做一幅。”
神尘不知道她说的哪副画，看着她的侧脸，心不在焉地嗯声。
烛火昏暗，本不应该将一切照的清晰，可他们相近咫尺，神尘能清楚看见她脸颊上淡淡的绒毛。
神尘突然想起他将又柳从沈家马车上带走的那一夜，当时他误会她心恋沈宽如，吃味她唇上伤痕，情难自禁......
又柳正说着什么，薛椋泓蓦然抚上她的唇，那里原本的伤痕早已不见，神尘却还是问，“疼吗？”
又柳摸不着头脑，困惑地看着神尘，“不疼。”
神尘的手却不曾放开，轻轻抬起她下巴，更加靠近她，摩挲她唇。
两人的唇快要贴在一起，光晕被彼此遮挡，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又柳闭上眼。
薛椋泓却久久没有吻下来，光线渐渐亮起，唇上的指腹也突然抽离。
“殿下。”
神尘的视线中还有未散去的情迷意乱，气息不定，他抬手按在肩胛，像是伤痛难忍。
又柳睁开眼，就看见薛椋泓捂着伤处的样子，不疑有他，“是不是伤处挣开了？我看看。”
神尘拉住又柳的手，“不必，没有那么严重。睡一觉便好。时辰不早，你也歇下吧。”
又柳醒来时，听见院内神观的声音。
“吴家村那边你熟悉，你去送画册。”
“嗯。”
神观的声音顿了顿，看向又柳房中。没忍住说道：“你要带她？”
“她一人住在后山院不安全。”
“你一个出家人，整日带个姑娘在身边算怎么回事？若觉得不安全，就尽早将人送回京中，由宫中人保护，你难不成想这般带着她一辈子。”
“不会，师兄放心。”
她出门的时候，院内已经只剩下神尘一人。
两人没提刚才之事，神尘拿起桌上的画册递给又柳，“画册已经拓印出来了，一会小僧去吴家讲法，你和小僧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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