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谢如期四人第一次来到世界树根基的时候,

窥破了末日魔方的秘密，可他们拼命逃了出去。莱雅和奈亚被困在这一层追不出去，可还是想尽办法抹去了他们的记忆。

可是,

这四个人却都还像是没彻底格式化的硬盘一样，每个人都还记得一句像是语言的内容。

其中谢如期、金、奥斯本记着的那句话基本都已经实现了,

唯有坤泽记得的那一句——“孤独的守卫者啊，你将和散落位面的厄运之子同生共死”,

叶悬光之前一直都以为这只是一句类似“你死定了”之类的诅咒。可是刚才,

她突然意识到了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的一些事情。

比如莱雅和奈亚受到了启发,

把这个世界的末日魔方通过她转移到了其他位面的远古时代,

这个世界的末日不会到来或者至少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到来了。相对应的，其他几个位面都会因为这个改变而遭殃。

可是，她经历的那几个位面虽然都经历过或面临着重大灾害，却还都是存在着近现代文明的。不像是世界要毁灭的样子。

可要说莱雅奈亚没到过那里,

又不太可能，毕竟多个世界都已经发现过类似远古魔方的残骸。

叶悬光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己一直忽略的东西，灵气复苏世界和魔方在一起的白龙,

修仙世界天魔域里的白骨鬼车……

“你是说，你和奥斯本、坤泽他们会前往各个位面的远古时代,

和末日魔方作斗争,

成为‘和厄运之子同生共死的守卫者’？”叶悬光说道。

“这是最大的可能。也是最贴合我们性格的选择。悬光，正如你所说,

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心意,

可在所有位面都会毁灭的情况下,

你会选择为了和我厮守而放弃那些位面吗？”

可是，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也是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啊。

可同时，她也是接受过系统化现代文明教育的人，深知在民族大义面前恋爱脑必须放到一边去。她不是为了不相干的人可以无限牺牲自己的圣母，可当她喜欢的帅哥和数个位面的亿万苍生放在天平的两端时，叶悬光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昧着良心说出“我愿意为你倾尽天下”这种话的。

“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确定自己会是那个‘守护者’？”她哑着嗓子问道，“在那个时候，双神还没想到通过我把魔方转移到异位面才对……”

她不会。

叶悬光是个大部分人生都在和平年代秩序社会度过的普通人,

她和很多这种背景下长大的姑娘一样有着对爱情的憧憬,

平时没事了也喜欢看点玛丽苏的言情小说,

向往着和一个正直又忠诚的帅哥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

何其有幸，她才能穿越位面遇到这样一个人，他的模样、人品、性格乃至为人处世的所有细节都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地长在她的心尖尖上，现在就因为她想要追求的“民族大义”要求对方牺牲……这行为简直就像是她最鄙视的那些慷他人之慨的假圣母一样让人不适。

豪言壮语放到一半就卡住的叶悬光尴尬又难过地看着谢如期，他也正在望着她，目光清澈，平静地替她说出了未完的话：“你不会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也无需为此感觉愧疚，因为若是身份倒转，我处在你的位置上，我也会这样选择。”

“我……”

他的眼中没有半分被当作牺牲品的受伤和难过，反倒是坦然又平和，甚至还带着几分欣慰。能看出如此复杂的情绪也不是因为叶悬光突然觉醒了可以读懂人脸扇形图的能力，只是因为她太了解谢如期了——这是个真正的君子，别说她心里就有偏向，哪怕是没有她，他也一定会做出舍生取义的选择。

来到这个位面以来的一幕幕闪过，最后定格在情动时分男人隐忍又悲哀的脸上。她曾经有点郁闷这人的闷骚和温吞，到了现在，那些迟疑好像突然有了解释。

“因为我见过那条白龙，你还记得它对你说过的话吗？当时我就想啊……如果真的到了你无力回天之时，我也一定会选择为你孤身镇守边疆，直至神消魂灭犹不悔。”

大抵武将出身的人都有那么点以身殉国的情怀在，谢如期也是如此。只是他想要保卫的那座城太强大，相比之下，能为其安稳幸福战斗至死竟成了最浪漫的奢望了。

叶悬光沉默了很久，最后斩钉截铁道：“我不信。”

“不要一开始就把你自己摆在牺牲者的位置上啊。你忘了我们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吗？这个世界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拯救的，总会有其他解决办法的。”

外面的争论声越来越大，叶悬光能听出来至少有七名二代神祇在商量着用什么办法能打开最后这道门。太阳神德维纳、智慧女神奥拉、天空之神帕诺……一群连叶悬光之前也听过赫赫威名的神祇，居然拿一座三代神祇的神庙毫无办法。

智慧女神奥拉的声音压过了众神的争论，她高声道：“都别吵了，谁去把桑加克喊来？让他先把这幻境解除了，我们看看是谁在这里和我们作对，不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桑加克，梦神。作为二代神祇，虽然听起来和叶悬光变身过的梦魔有点像，可他掌握的力量却远不止梦境。一切幻象、妄念等虚无事物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像是谢如期神庙中的这座“将军府”，若是桑加克无法解除，那可能就只有莱雅奈亚亲临才能解决了。

叶悬光的心也提了起来，可同时也隐隐有种期待。她虽然被这地方庇护着，可心中也一直存着戒备，若是能知道这里到底是谁设下的安全地带，也总能安心许多。

神祇施展术法无需吟唱冗长的咒诀，桑加克抬起一只手来，倦怠的眼眸轻轻扫视周围，那些建筑、街道、行人……便都如同清晨被阳光照射的雾霭一样，消散得一干二净，变成了一片空荡荡的金色空间。

他们每个人的神庙在最开始都是这样的，就像是基建游戏里自定义界面的白板开局一样。现在大家都在屏息等待着最后那座看起来很古典华美的府宅消失，好确定到底是谁一直在戏弄他们。

叶悬光耳边那些暧昧的声音忽然停了。红烛、灯笼、喜字全部都淡化消失。最后是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如同木偶一样停止了所有动静的人影一个个散去，如同梦境破碎一样，展现出了这块永固之地的真正模样。

那是……一颗巨大的蛋。

白色的卵壳，巨大到直接罩住了刚才的整个府邸。而在蛋壳上面，密密麻麻攀附了几百个人体。有男有女，都是姿容不俗，正是青春正好的年岁，却一个个赤身露体，光洁白皙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瓷器一般，在金色的空间里泛着莹润柔和的光。

这本应该是香艳又赏心悦目的一幕，可当这些赤身美人的数量太多、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这种美景就变成了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这些人好像没有自己的意志一般，都半垂着眼睛，如同壁虎一样紧紧吸附在蛋壳上，就像是和子宫连接在一起的胎儿。

就在众神看着他们的几个呼吸的功夫，一具具人体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干瘪下去。年轻丰盈的肌肤像是一颗风干的桃子一样布满了皱纹和老人斑，他们好像在一瞬间走完了人生的几十年岁月，变成了一个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随即化作一具具枯骨，依然就那样挂在“蛋壳”上。

呼——

巨大的白色卵形物体，像是有生命一般缓慢膨胀起来，连带着上面挂着的枯骨也在晃动，就好像它在吸收那些尸体的力量长大一般。而当那颗蛋胀到最大的时候，它又如同漏了气的皮球一般开始缓慢缩小，随之而来的，是挂在上面的枯骨重新增肌长肉，肌肤由衰老变得年轻饱满……最终重新变成了最开始年轻貌美的样子。

一起一伏，宛如呼吸，“蛋”上面的人体也在重复着生命的快进和倒退。

“咯、咯咯……”

一片寂静的空间中，突然有一道古怪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喉咙被卡住了发出的声音一样。也是这声音把众神从震惊中唤醒过来。他们循声望去，只见平日里最淡定从容的智慧女神正惊骇欲绝地瞪着那个诡异的“蛋”，双眼凸出眼眶，原本美丽的容颜因为震惊而变得扭曲起来。

她的脸色惨白，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一样，嘴唇颤唞着说出了那个名字：“阿……阿摩！”

“这是阿摩的神庙！怎么可能？！阿摩已经死去几万年了，她的神庙怎么会藏在一个三代神祇的神庙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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