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本大人的笨蛋纲吉
纲吉小小地发了一下呆，目色定定地望着史卡鲁手中的一滩泥泞，里面几条小虫都被史卡鲁的手劲给捏得奄奄一息了。这孩子是认真的吗？纲吉打算从史卡鲁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蛋上看出点什么，比如捉弄他的心思，可当史卡鲁焦急地踮起脚尖试图往纲吉脸上乃至嘴里递那些小虫时，他又觉得史卡鲁大概并不是在开玩笑了。
眼珠子稍稍一动，纲吉的眸底纳入了桌上的空盘子。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纲吉故意说道：“我不吃。”
听到纲吉的话史卡鲁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他不出所料地抖了一下：“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因为他任性地吃光了所有。
然而在纲吉眼中——
有趣了，这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生气了的。
纲吉肚子里的肠子咕噜咕噜动，但他还想再逗会这只小家伙再去思考怎么解决自己的晚餐。
这么想纲吉也这么做了，他说：“是啊，生气了，哄不好的那一种。”
纲吉不知道自己这回并没有把握好尺度。
“……”史卡鲁好久都没有回答纲吉，他垂着脑袋，纲吉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直到地面上滴答滴答地掉下了几滴小水珠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倏地，纲吉收住了打趣他的念头。
“唉！我骗你的。”
纲吉突的有点慌，逗哭小孩子什么的真不是他的本意，为了阻止史卡鲁继续掉眼泪，纲吉把真心话都掏了出来，“我没有生气，真的，只是看你一晚上都不理我才逗逗你的。”
史卡鲁背上的起伏忽然一滞。
纲吉看他似乎不再带着明显的鼻音吸气了，接着说：“不仅我没有生气，其实我也还不饿……你知道大人都是很厉害的，一晚上不吃饭也不会死掉。”
前面第二句话就完全是瞎说了。
但是纲吉想要拒绝史卡鲁的好意就只能这么讲。
不是他讲究，那东西生吃是要吃出毛病的。要是炒了吃……
不，炒了吃也不行，他下不去那个嘴。
史卡鲁狼狈地抬起头来吸着鼻子，撑着眼眶像是被粉色颜料泼过似的眼睛说：“所以你又骗人！”
他的声线里警示着一份颤抖的不安。
纲吉被他吼得没敢动。
史卡鲁见纲吉都不抱抱自己表示自己错了，登即泛了难受的心思。
这是纲吉今晚第二次骗他了，亏他那么害怕，那么害怕纲吉真的生气，结果他却是在耍他。
小家伙一边抹着鼻涕一边把手上的脏东西都砸在了地上。
“再也不理你了！”
史卡鲁喊着冲出了厨房，跑到自己屋里就埋进了被窝。
不理你了。
以后再也不要跟你讲话……
我也生气了，哄不好的那一种！
纲吉望着地上的泥水和要死不死的抽搐的爬虫，总算清楚了小孩子的脸，六月的天这话是怎么来的了。
“碰壁了吧纲吉。”
亚瑟倒是悠哉，先前也不阻止纲吉乱说话，这会纲吉把史卡鲁惹急了以后才来提醒他，“虽说史卡鲁是智脑星球创造出来的程序生物，但他的记忆程序是被你和那只野猫打乱了，你和那只猫的童年是什么样的，他多多少少都能体会一点。我原来设计他只是一个拥有普通家庭的正常孩子，但和你们接触以后，他的记忆就变成了自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混混的孩子，因为享受不到正常父母的疼爱而变得越发敏感和自大。”
自大是隐藏脆弱的刺甲，敏感是及时避免伤害的壁垒。
纲吉抿着嘴唇，默默拿起扫帚清理了地上的脏迹：“下次不会了。”
他走到廊道尽头的房间想向史卡鲁道歉，却发现史卡鲁已经睡着了。
小团子的手上都是泥，被子也被泥摸得脏兮兮的。
纲吉心想，他才打过针，头上又起了个包，左一个孔又一个孔的，要是寄生虫往里面跑可怎么办。
接着又想，这个地方今晚是不能睡了，明天重新收拾再让他过来吧。
纲吉抚了抚对方的额头，将对方一小撮过长的刘海轻轻往上带。
“让我想想，要怎么补偿你……”
纲吉两手环着史卡鲁抱起，到浴室打了一盆水后先是把那张小脸洗过一遍，再擦拭他手上的污泥，最后把人带回了自己卧室。
“放他一个人在这里有没有关系。”
纲吉俨然有了想法。
亚瑟笑着说：“彭格列的一事一物都属于你，没有你的允许，谁也不能带走史卡鲁。”
“嗯。”
话音落下不久，一道身影便趁着夜色渐浓时穿过鹅卵石道寻着原来的踪迹来到了医院外，一进一出仅花费了他一点时间，从医院出来后他又走进了便利店，便利店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手里就多了一个装满东西的袋子。
纲吉回到彭格列，草草吃了点面包的他即刻把心思投入到给人赔礼道歉上。裸露的脚板在卧室地板点水似的擦过，望着熟睡的史卡鲁，纲吉把在便利店写好的便签贴在了某样包装上……
小史卡鲁是在温暖的怀抱中张开双眼的。
清晨第一缕光还没有完全透过门纱的时候，他就感受到有两只手搁在自己后背，他顺着亲密的肌理缓缓往上，随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笨蛋纲吉。
哼，就算你抱着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史卡鲁撅着嘴从纲吉怀里滚了出去，滚着滚着他忽然“哎呀”地叫了一声。
什么东西磕到他了。
史卡鲁定睛一看，原来是袋牛奶糖。
牛奶糖外贴着一张纸。
史卡鲁不小心把它念出来了。
“对不齐，原酿我吧。”
史卡鲁念不准音，但字的意思他都懂。
小萝卜头偷瞄了一眼纲吉，再瞧瞧握在掌心里的纸，最后看看另一只手里的牛奶糖。
嗯嗯嗯——
我还是很生气的……
但是看在牛奶糖的份上——
我就……
被子从另一副身躯滑落，瘦削的肋骨从背后贴住了史卡鲁。
“早安，史卡鲁。”
轻轻在史卡鲁后脑勺点了一下，纲吉用压低的声线说道。
满足的微笑出现在小包子脸上。
我就原谅你啦！
“早安，史卡鲁大人的笨蛋纲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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