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矮子’失望的走远了，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巴顿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放慢了脚步，正准备找个托词，在进入教堂前溜走。
但是比约神父叫住了他：“巴顿，弥撒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进来吗？”
巴顿犹豫了一下，他摊了摊手：“神父，刚才那个情况……我不是……”他叹了一口气。
他相信神父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会放他赶紧离开。但是比约神父并没有生气，反而温和的说道：“我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可是，来参加一个弥撒也没什么坏处啊。你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了。”
在神父殷切的注视下，巴顿有些犹豫。他的确想要和神父谈谈。从那天早晨来教堂吃粥的时候，这种想法就持续徘徊在他的脑子里了，但是他怕卡利达马拉会再次阻止他，甚至会看出他的异常。如果卡利达马拉决定要走，他可没办法走进这扇大门。
但是，卡利达马拉这次居然没有表示反对。
于是，巴顿朝着热切注视他的神父点了点头，略微带着一丝忐忑，跨入了教堂的大门。
这是一栋很有历史的建筑，年龄和这个城市差不多。是城市建成之初最初建立的那一批建筑。它采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哥特风格，墙壁上装饰着古老的彩色玻璃，玻璃上绘制着天使和师徒。
走进了教堂，巴顿这才发现教堂里面很暗。往常做弥撒的时候，教堂里总是灯火通明。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教堂里居然一点灯光都没有。只有从四面八方的彩色玻璃漏下来的光线，照亮了位于最前方的布告坛。现在布告坛上空无一人，对面放着一架钢琴。
教堂内空间非常大。足够容纳数百人。但平时只能坐得下四分之一。今天却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坐在一排排座椅上的大部分都是老人，有一半左右都是白发。中年人都不多，只有很少几位年轻人。这让人有一种错觉——这是一个专门吸引老人的宗教。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一般都会十分吵闹。比如在巴顿的学校，五个学生聚集在一起，就足以抵得上一个乐队，但是这里却格外安静。大家都安静的坐着。只有少数几个看起来十分陌生的年轻人在低声说着什么，有人站在角落的地方，打量着进门的来者。
神父领着他穿过一排排座椅，离开的前厅。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长廊，长廊的墙壁同样镶嵌着古老的彩绘玻璃。这些都是以前本城的望族捐赠的。每个都是精美的艺术品，上面绘制着过去那个年月流行的宗教题材——光荣的远征、圣母的加冕、异教徒的处决、使徒的事迹，如今这种老式的题材已经非常少见了。在巴顿的小时候就已经熟悉了这些壁画，但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睁大了眼睛，凝视着这些奇异的面庞。
神父领着巴顿穿过那条色彩斑斓、美丽异常的长廊，一直将他领到后面的一个空屋子。这应该是神父本人的休息室。休息室外面到处是人，各位嬷嬷、教堂的工人员，他让巴顿先在这里坐一下。他本人要去“做一下准备工”。
然后，神父就走了。
巴顿独自一人坐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心里七上八下，十分忐忑。房间里十分朴素，只有最基本的陈设，一张桌子、两个椅子、桌子上放着几本书和一个黑皮的记事本，里面夹着一只钢笔。墙壁上挂着一只十字架。
巴顿只等了一小会，比约神父就回来了。这一次，他是独自回来的。见他的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巴顿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神父已经换了另外一套白色的法衣。他在另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带着满意的神情端详着巴顿，过了一小会，他开口说道：“离弥撒开始还有一小会，我想和你先谈谈。”
巴顿有些犹豫的说道，“神父，我不想告解。”
比约神父和蔼的说：“没事，我们只是谈谈。你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我这里了。”
巴顿：“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
实际上，是很多事情。
“你可以和我说说这些事情，比如，今天在追你的那个几个人。”
神父说道。
有一瞬间，巴顿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说来话长。下次吧。”
虽然比约神父刚刚救了他一命，但对于他目前的困境，神父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毕竟，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情。神父们在另外一件事情才是专业的。这也是他跟着走进教堂的原因。对于他灵魂深处的卡利达马拉，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巴顿想要把他赶走的心就一直没有停歇过。在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神父桌子上的一本书，上面的封皮写着《教会432令：大驱魔礼》。
神父注意到巴顿一直在盯着他的桌子，于是开口问道，“巴顿，你是否有什么困惑。
”他认识巴顿已经很久了，最开始的时候，巴顿还很好，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是，后来，他越来越少来教堂了。即使来也只是吃吃早饭，在领圣餐的时候混点吃的。每次看到他，他眼睛中的神采越来越小，越来越迟钝，他的情况也越来越差。
看着神父温和的面庞，关切的眼神，突然，巴顿想起了下午在学校上课时候，老师讲到的中世纪教会烧死的女巫的历史，以及在刚刚他经过的那条长廊。长廊上绘制着各种处死异教徒、女巫、魔鬼的壁画。他过去曾经都看过，但是现在突然在他眼中有了新的意义。巴顿原本准备好的问题没有问出来，反而脱口而出：“教会真的会烧死过女巫吗？
”
那那一瞬间，神父的表情有些尴尬。过了好一会，比约神父才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没有生气，毕竟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他说：“我们以前是有过这么一段历史，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种事情了。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在进行的是，嗯，‘合法’的驱魔。
”
巴顿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甚至情不自禁的靠近了一点神父，带着一些急切的问道：“你确定你们有办法驱魔吗？有没有什么失败的案例？”
比约神父虔诚的回答道：“主的光辉无往不利。”
巴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思考了一会儿，他又问道：“要是真的遇到魔鬼，你们会怎么处理？
”
神父倒不觉得巴顿中了邪。现在，他有点怀疑巴顿是不是沾染了不该沾染的坏习惯。比如说，某些药品。
“我们会把它驱散，让他离开人世间。回到他应该呆的地方去。
”
“也就是地狱，对吗？
”
“没错。
”
巴顿的眼前顿时浮现了那些绘声绘色的彩绘，黑暗的无底坑，有不死的虫和不灭的火焚烧，在地狱之火中煎熬的人们。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假如这个魔鬼并不怎么坏呢？甚至还……有点笨……有点土鳖......”
涉及到这个关系教义的问题，比约神父立刻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他第一次严肃的说道：“不要被魔鬼欺骗了。魔鬼善于伪装。他利用我们的软弱来欺骗我们。甚至化身成各种形象。让我们误以为他不是魔鬼。但那正是魔鬼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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