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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这伤好几天了,都未见有所好转,不如让素素用法术治好它吧?如何?”素素突然抬起头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她实在不想再被莺娘奴役了。
“打住,跟你说几遍了,我们现在是人,入乡随俗你懂么,人怎可能会法术?”
素素撇了撇嘴,心中满是不赞同。
莺娘见她对此持有不屑,美眸流转,忽一改风流作态,掐起怪异的腔调来:
“你不听我的没关系,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了,若是你使了法术露出端倪被那些个臭道士知道了,将你当吃饭的活计给收了,到时将你卖给宰杀场的屠夫,放了你的血,剥了你的皮,剁了你的肉炖熟了下酒吃,然后再把你身上的皮转卖到绸缎庄制成狐裘,披在人的身上当取暖工具,到时你别怪我未提醒你。”
被莺娘将描得绘声绘色的血腥场面被惊着,素素只觉得一股冷飕飕的无名风从脚底一路直窜背脊,上升至头顶,直灌得人头皮发麻,连同身上都快要炸了毛,不禁打了个冷颤。
待恐惧的心理逐渐消去,看到莺娘一脸得逞的笑容,才知道她又被忽悠了。
那些个半吊子臭道士她见过,就只会拿些破符破剑来坑蒙拐骗,糊弄那些无知的蠢人而已,哪有多大本事,根本连她半根头发都损伤不了。
哎……
她家姑娘怎么老喜欢捉弄人哩,难道是本性难移?素素很是无奈的想,却忘了自己也是那其中一员。
“姑娘,你不会当人当上瘾,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莺娘斜睨了她一眼,一副你这小丫头片子能懂啥的表情。
“你可知做人的乐趣?”
“能吃很多好吃的!”素素立即眼射出精光。
莺娘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而后自顾自的说道:
“都说做人有三大喜事,久旱逢甘露,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其中又要数洞房花烛,最令人沉湎。而那些情感我们灵族所体会不了的,对于我们来说,唯一喜事便是提高修为,顺利躲过千年雷劫,得道成仙,然而神仙却是要断情绝欲的,那么成仙又有何意思?唯一的喜事也变成了悲事,对比之下,岂不是做人的乐趣更多?”
而且她也从来没忘了自己是狐狸精的事实。
狐狸精不就是指那些专门勾引男人的狐媚女子,红颜祸水么,她如今就在做自己的份内事,而勾引沈怀钰便是当前顶要紧的!
什么歪门邪理……
素素偷翻了个白眼,心里不屑和她反驳,嘴里却很不由自主地道:
“做人有甚么好的,易伤易病,寿命又短得可怜,才不过几十年的光景,头发白了,皮也松了,牙齿也掉光了,连走路都要人搀扶着,吃饭也要人喂着,你说当人有什么好?”
莺娘给噎住了。
没想到这丫头还能一口气说出这么一番理论,莺娘竟然还觉得挺有道理……
也是……人生百年光景,寒来暑往,光阴似箭,转眼间生命便如同那落花一样,随水而逝了。生命没了,那些财宝,权力荣耀,情感等东西还有什么用?
再想想,她莺娘有一天也落得牙齿掉光,连豆腐都嚼不动的那场面,怎说都实在是太悲惨了。
不过莺娘现在绝不会承认素素说得在理,那样她岂不是给自己打脸?
于是莺娘娇笑起来。
笑得让素素有些抓不着头绪,挠了挠头,她觉得她说得挺在理的啊,她都要被自己给说服了……
莺娘微一倾身,翘起兰花指一指素素的额头,促狭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回若耶山每天吃野果,老鼠好了,要知道那可没有人间的美食哩!”
“……”
额…素素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巴,就会捏她的软肋,她的确舍不得人间的美食呐。
“那我们总该回去一趟吧,山鬼姥姥若知道我们出来的这几个月里只光顾着玩乐,没将她交待的事放在心上,届时定会惩罚我们的。”
实际上,关于此次任务,她只知与一人有关,其余更多的便不得而知了。
她阿,不过给莺娘当帮手来的,谁让她的修行只不过是三脚猫而已,根本抵不过莺娘的一根手指头来得厉害。山鬼姥姥吩咐过凡事只要听莺娘的便是,那便听吧,具体是甚么任务她也懒怠知道,知道了她还得跟着发愁呢。
其实这也算她的一点小私心吧。
同莺娘一般,她其实也不是很想回到若耶山去,每天的食物除了老鼠便是那野浆果。
那老鼠的滋味实在不如人间的美食,她以前怎会认为它好吃呢……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计算……”莺娘盯着桌上白玉砚压着的那张玉叶笺纸,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可捉摸起来。
素素看到莺娘这副模样,提着的心隐隐放下。不得不承认她和莺娘认识了这么久,当她认真严肃之时,还是很让人信任的,她说的自有计算便是有法子了吧,她且落得轻松快活。
莺娘轻颦黛眉,那笺纸上软趴趴爬着地一坨肉虫子是她抄写的?她怎么不记得她何时写的?还是赶紧销毁的好……
至于山鬼姥姥那……
就混一天是一天吧,她倒不怕山鬼姥姥再派别的姐妹过来监督她们。
莺娘的处事方法向来很简单,麻烦不来找她,她便不会主动去找麻烦,不过若是他主动找上门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莺娘嘴角逐渐浮起一丝媚笑……
“狠心的冤家,负心贼还回来作甚?留着奴家在这为你守活寡,你倒好,跑到别家快活去了,可见你心肠狠毒,全无半分情意,可怜奴家为你烧香疤的一片心全化作了流水。”女子佯嗔佯怒,声音酥软甜腻。
“冤家,你这是说的哪话,我一条命都叫你摄去了,死心塌地便在你身上了,哪还能去别家啊……”男子嬉皮笑脸,全无正经道。
“哼,你就尽说些鹘突话来糊弄奴家,奴家不上你当哩,今夜你别就甭想进奴家的房门了,找你那新相好去,还来理人作甚?”
“好姐姐,心肝肉,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我若负了你,便教我堕阿鼻地狱。”
“就怕阎王爷不肯收你哩,想当初多少贵公子在奴家身上费了无数银子又知情知趣,奴家都不曾多瞧一眼,偏偏恋着你这忒没良心的。”言罢,吊下几点假泪。
“别人哪有我与你相得,冤家你别哭,哭坏了我心疼,这些日子我可日日惦记着你,只是家父管得甚严无法出门,你看这是甚?美人阁新出的上等胭脂和唇脂,我可是替你买来了。”
“奴家不稀罕你的哩!你若是有这份心,何不娶了我,反正奴家生是你的妻,死了便是你的鬼,若是你家里容不下奴家,你便弄个外宅让奴家居住仅服侍你一人也强过在这烟花寨子里成天受妈妈的气勉强度日哩!”
“这事正办着,只是得候一段时间,住得舒适景致又好的宅子不好找,等找着了我立即替你赎身可好?”
女子沉默了几秒,男子不知凑到女子耳边说了句什么,女子便莺莺笑开来,笑声放浪,直嗔了句“死鬼……”便没了话语,只有楼道上“咯吱咯吱”的走路声,紧接着便是推门声。
再来就是一片,床棱支支呀呀摇晃声,粗喘声,吟哦声不绝于耳……
莺娘躺在斑竹躺椅上笑意盈盈。
边悠闲地嗑着瓜子,边兴致盎然的取着真经儿,如此的声音也不见她丝毫地脸红心跳。
“姑娘,轿子备好了,可以走了。”素素推门进来。
莺娘收了灵力,耳边恢复了平静。
若是素素知道她此番的行径只怕又少不了内心狠狠的鄙视她一番了。
人间有句俗语专为莺娘而设: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莺娘掏出绣帕儿抹了抹唇,又不知从哪变出一面雕花小铜镜慢悠悠地收拾起妆容来。
直至素素站得脚麻为止,莺娘才收了镜子懒懒的从斑竹榻上起来,整个身子柔若无骨,就好似一条醉了酒的水蛇。
素素忙上前扶了她,明知她一定不会跌倒,奈何她装得实在太像。
她家姑娘为何一定要做出一副燕懒莺慵的情态哩,难道男人都喜欢这种软绵绵毫无气力的女子?
“走吧。”莺娘一只玉手搭伏在素素肩上,纤腕上套着一只明晃晃的金镯,一双星眸含着荡漾的春水,对着素素,抛了个娇滴滴的媚眼。
素素猛地打了个寒噤……
当今天子与后宫嫔妃行幸曲江,游玩赏春,京城一时人烟凑集,热闹非凡。
今夜又在曲江南苑大设夜筵,与民同乐。
这京都原本就是民风开放的繁华之地,此时更是一派笙管齐鸣,火树银花,歌舞娇娘迷乱人眼的豪盛景象,把那些京城中的深闺娇娘,王孙贵族,平常子弟勾引得纷纷前去曲江湖游玩。
一些未曾婚配的儿女,便趁此机会,去寻觅一段天赐姻缘。
这种热闹繁华的场地自然少不了莺娘,然而凑热闹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莺娘听说,此次天子行幸,有不少朝廷官员随侍,那自然就少不了那翰林学士随驾了。
既然那沈怀钰不肯找上门来,莺娘也只好主动制造才子佳人偶遇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