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去找白雪颜，将昨夜所见一一道来。
白雪颜说：“你今晚本来是要去参加夜宴吧？”
他点了点头。
“那你早些回家，躲起来，再窥探一晚，听听她们说什么。”
入夜后，他早早归来，藏身于厅堂幕布之后。
不久，素素和女婢现身厅堂，素素在厅堂里转悠了一圈，皱了皱眉，问：“怎么会有生人的气息？”遂令女婢将扫帚点着，作为火炬，要来找人。
他很害怕，觉得那一刻的素素如此陌生！
惊慌中，他钻进了幕布后的一个白瓷大瓮。女婢掀开幕布，没有看到人，两人也就没有追查。
随后，他听到了备马之声，听到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女婢说：“公主，马已备好。”
素素说：“嗯，跟我走。”
女婢说：“刚刚点了扫帚，我没坐骑了。”
素素说：“笨蛋，随便拿个东西都可以用飞行咒，又何必是扫帚呢？”
女婢仓促间，却将他藏身的大瓮推了出来，骑在了上面！
于是大瓮真的冉冉升空了，可是他还在瓮中啊！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他只觉得外面风声呼啸。
大瓮终于落地了，外面传来了丝竹声声和人声阵阵，似乎是一个宴会。
他终于没忍住，朝外窥探。只见此处山林葱郁，有帐幕宴席，一如仙境。只是参与宴会的人，有的貌比天仙，有的却生得奇形怪状，分明就是妖怪！
众人在山顶夜宴，欢歌饮酒，而素素也在其间，似乎与那些状貌奇特的妖怪也十分熟悉！他继续躲回瓮中，陪伴他的只有砰砰的心跳声。
在素素和女婢离开的时候，她们都喝醉了，醉醺醺的女婢发现了瓮中的他，将他揪了出来，扔在了山顶，然后升瓮而去。
他举目四望，唯见苍山万重，风在林中呼啸，眼前空地再无一人。
他嘴角泛起苦笑，这样情境，倒是应了他曾经仗剑天涯的向往了。
他等天亮后下山，过了数十里才找到人烟所在。问一老丈，云：“此处是阆州。”阆州在蜀地，离长安有一千多里！
这一个月，他沿路返回长安，因身无长技，又无银两，路上免不了需要去各个店里帮工赚点路费。不过，没有朝堂的勾勾绊绊，心里倒是难得的自在。
只是，素素一事一直困扰于心。他想起婚后的素素和之前认识时的不同之处，又想起公主落水的消息，想起有妖孽作祟的传闻，心里渐渐有些明朗。
此时，家中的素素，定然已不是他所认识的素素！而是一只取而代之的妖怪！那么真正的素素，说不定早就被它害死了！
那个天真而又单纯的丫头他心中很疼，燃起了丝丝恨意。
然而，他还是希望，素素还活着，等着他一起仗剑天涯。
回到长安后，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找白雪颜。门人识得他，倒是没有把一身布衣的他拦在门外。
白雪颜品着西域进贡的一种奇特饮品，说：“公主在落水时，已香消玉殒，如今占据她身体的，是鹤妖。”
素素真的死了虽然他早已想到了这个结果，可当这个结果真的变成现实时，他依然难以接受。
他问：“是那个妖怪害死素素的吗？”
白雪颜说：“有这可能。你不妨问问她。”
他说：“她有法术，我斗不过她，我问她，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白雪颜说：“放心，她定不会杀你的。”
他不解，却见国师只笑笑，不再谈及此事。
回家后，素素一脸着急地问他：“你去哪儿了？这一个多月，我到处找你。”
他心中冷意阵阵，却假意说是去出差了。
夜里，素素备了一桌上好的菜，还弄来了西域的葡萄酒。
她低眉垂目：“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出走了。”
几杯酒下肚，他借着酒意问道“你不是素素。你杀了她？”
她惊异：“相公，你说什么酒话呢。我就是素素啊。”
他眸中透出冷意：“别狡辩了，我都看到了。你是妖怪。”
边上斟酒的婢女一惊，酒洒到了桌上。
素素沉默了一瞬，才恨恨地说“我以为可以瞒着你，就这样陪着你这辈子。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没错，公主的死，我有责任。可是本来，就应该是我陪着你，凭什么是她？你喜欢她，还不是因为我么？”
他怒道：“真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是真正的素素，而不是你，一只妖怪！”
她冷笑：“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他酒意上来，说道“对，我要杀了你，我还要找法师来收了你！”
他转身去找剑，刚好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尚方宝剑，那是皇帝赐给公主的剑，他要用它，为素素报仇！
待他拔出剑，指向她时，他看到她落泪，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但一想到她杀害了素素，就不再犹豫。
然而，那把剑，割下的并不是她的人头，而是他的！
剑有怪异，不受他的控制，转而朝他飞来，瞬间就将他人头落地
婢女的指尖还闪着术法的光芒：“姐姐，我不能让你死。对不起，我只能杀了这个人！”
他临死的时候，隐约好像还听到那装成素素的妖怪在指责婢女“你怎么可以杀他？念在往日恩情，我不杀你。你走吧，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姐妹。”
国师说得没错，她不会杀他，然而，他还是死了。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只是一介魂魄了。他的卧室里，尸体被抬走，还多了一个锦绣盒子，门口有人把手着，盒子里，是黄金制作的头，听下人说，是皇帝赔的。不一会儿，他看到白雪颜出现在了他的房中。
白雪颜倒是有一丝歉意：“抱歉，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纳闷：“你还能看到我？”
白雪颜点了点头“本来，是来接你去彼岸。”
“彼岸？是地府吗？”
“幽冥之地，可以这么理解。”
他叹了口气：“那走吧，我不想再见到那个妖怪。去了那里，应该能见到素素。”
白雪颜却摇了摇头：“可现在，我带不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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