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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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谁又是我？”

为什么脑海中会有不属于自己的画面？为什么这一曲石上清泉似乎曾经弹过了无数遍？为什么这琴上的每一根丝弦都牵动心肺，痛彻心胸？

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想要从身体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面跑出来。这一曲琴声，牵动的似乎不只是对于乐曲的感悟，而是种种纠葛，缠绵在胸，不肯退却。

有些记忆清晰了，有些记忆又好似模糊了。

脑海中只有几副单调的画面循环往复。一片茫茫白雪笼罩苍茫无边的山峰，一架七弦琴悠悠放置在一座小屋之前，那屋虽小，却精致安慰的伫立在哪里，在漫天风雪之中也纹丝不动。

打开屋门，却见屋内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布置得清静幽雅。一道淡淡的珠帘隔断了前厅和卧室，但是卧室在珠帘掩映之下反而更显得沉静。

站在门口，那雪一阵紧过一阵。他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少女年幼的面孔闯进视线，那是比如今更加肆无忌惮的脸。不是如今那样的跳脱和飞扬，而只是年幼的调皮可爱。看见他，却愣了一愣，那样粉雕琢的容颜，总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即使是孩子也不例外。

“我在这雪山上住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和我一般大的孩子，你是新搬过来的吗？”

他侧了头想了想说：“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小女孩有点气结，嘟着嘴巴说：“真是的，那你怎么不来找我玩呢，往这条路直走，再转一个弯，就是我住的地方了，那边可热闹了，有我师母、师姨，还有师姐，恩，总之比你一个人好玩多了！”

他睁大了眼睛，说道：“不行，我爹爹说，那边绝对不可以去的，那边都是吃小孩的怪兽！”

小女孩无语，却忽略了他眼中狡黠的笑意。

于是，他常常在日出的天气静静的坐在屋门处，一遍又一遍的弹琴，家中唯一的一本琴谱早已烂熟于心，初见面的那一阕石上清泉也似乎已经别谈了千万遍。其他的琴曲一阕一阕弹下来，终究是画虎不成，唯有这一首，每次都仿佛清晰的像是手指的记忆。

十年练琴，却只得此取一首。而那张和他极度相似的脸却是那样沉静如海，不责备，却也从不安慰，记忆模糊，只有女孩天真的笑脸一直犹在。他们相遇，早在十年之前，竹马青梅。

然后是两颗飞扬跳脱的心，在山中不甘寂寞，各自隐瞒家中，下了那皑皑雪山。才发现那十万大山脚下恶瘴连天，却四季花开如春。

只是江湖风波恶，那样悄无声息的一剑，那样刻意的行为，让他恰好落在那风月阁中。而另一个只有寻寻觅觅，却终于有了寻到的那一刻。

一幕幕景象从陈慕眼前掠过。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又像是一个参与者。

仿佛经过另外一段漫长的岁月和生命。这样庞大的信息，让陈慕觉得脑袋涨涨的，似乎都有精神分裂的危机了。

是了，他是风凝雨，是雅阁上任阁主风行云的儿子，是一个没有母亲的人，是洛晴沙的儿时玩伴，仅此而已。

只是知道了记忆中的过往，为什么还是忐忑不宁。

不对，他是陈慕，他不是风凝雨！风凝雨只是名字与代号，这只是一段回忆，他不是雪山之上恍如白雪的风凝雨。

他是浪荡洒脱、笑傲风云的陈慕！

只是那看向洛晴沙的眼神却分明变了，彼此若是熟悉到了一定程度，感觉便会截然不同。

当年的小女孩和眼前的少女身影逐渐合一。

洛晴沙看着陈慕的眼神，，看着陈慕紧皱的眉头之后的突然安静，那样熟悉的眼神。洛晴沙突然觉得自己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陈慕却没有预想中那样想起一切的欣喜。

看着陈慕依然苍白的脸，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雨，你没事吧？”

陈慕微笑点头，那抚平的眉眼依然洒脱。突然之间，也算是豁然贯通，就让那样纯白的记忆留在脑海中吧，也没有什么不好。就像读了一本清淡如雪的书，就像是听了一个熟悉而平淡的故事。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在这个世界生了根，那种血肉相连的根的感觉，涌动在身体的深处，曾经的迷惘，似乎一一散去，仿佛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那种心下隐隐不安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

在暗中，依然窥视着一双眼，但是同时，也注视着另一双眼，那站在他身后的父亲，实在是一位不逊色于风折柳的绝代人物啊。那么风凝雨的母亲，究竟是谁，才能得到如此人物的芳心？而一路上追杀他的人又是来自何方，依然是头疼啊。

“以前的事情，我都记起了。”

“小雨，你的琴弹的比以前更好听了。”

“是吗，但是，总觉得还是少了什么？”

听了两人对话，月思绝不由讪讪说道：“既然有这样的琴艺，还诓我班门弄斧，真是可恶。”

陈慕不由笑道：“我也是由这曲琴声才恢复记忆，倒也是你的功劳。”

月思绝沉默半晌，抬眼道：“好，既然你恢复了记忆，你且如何打算？”

洛晴沙插嘴道：“如何打算，自然是随我回到雪山之上。”

月思绝冷笑道：“回去，他原本就是雅阁少主，何来回去之说，要回去，也是你自个儿回去吧？”

洛晴沙一阵默然，失去的可以重新得到，但是发生过的，却始终无法抹去！

她明明知道陈慕的选择，为什么还要心存侥幸。心下一阵惘然，却突然下定了那个决心！管他渡红尘，出山人。既然小雨要留在这俗世之中，她便也逃不脱那十丈软红！

陈慕轻笑道：“好了，继续练琴吧，虽然我此刻有了琴技，但是始终不能达到师父那样的境界，却是为何，这其中却是有何奥妙？”

洛晴沙撇嘴道：“有什么境界，小雨你绝对比你师父要好听啦。”

月思绝谈谈瞥了洛晴沙一眼，暗自摇头，道：“我看你的琴声，也不逊色于阁主了，既然这一曲不能达到，那试试另一曲，也许别有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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